《吴兴赋》:是赵孟頫书法作品中的得意之作,且其所书之内容出于本人所撰,仅就后者而言,在其传世作品中也是罕见的。首题“吴兴赋”,三字右边已残缺。手卷乃元大德六年(1301年)书;册页折叠整幅长卷式装帧。
该书法长卷长282.95厘米,高25.8厘米,册页折叠整幅长卷式装帧。文章从吴兴的“势雄乎楚越”的山川形势写起,历数各个朝代“风流互映”的名士显宦,描述丰富的“土地之所生”,极言家乡的富庶之状,最后叙写因兴文教而致“家有诗书之声,户习廉耻之道”的文明隆盛,落笔于“以仁义为化,礼乐为政”的题旨。
此书正行相间,时参草书,后段草书较多,有渐入胜境之意趣。点画雅致,体势舒展,章法整饬,神气一贯。此宏篇巨制,是赵氏中年时代表作之一。
原为北京故宫博物院藏,1955年经著名书法家沙孟海先生之联系相商,始入藏浙江省博物馆至今。
赵孟頫墨迹《吴兴赋》,手卷,绢本,纵25.2、横282.3厘米,首题“吴兴赋”,三字右边已残缺。正文九十一行,满行九至十二字,凡935字。文末赵氏自跋,凡三行,41字,卷尾有刘重庆跋。隔水后纸有李佐贤跋。自钤“赵氏子昂”朱文印,另有“张应甲”、“东海张甲字□书画”、“张应甲印”、“ 张洽之印”、“希逸氏”等印,卷首四方,卷后七方。
据赵氏跋,此手卷乃元大德六年(1301年)书二十余岁赞美故乡吴兴之旧作。词采华茂,雍容典雅,而又清新自然,颇有汉赋传统,且具魏晋风范。
译文
猗与休哉:吴兴之为郡也,苍峰北峙,群山西迤,龙腾兽舞,云蒸霞起,造太空,自古始,双溪夹流,繇天目而来者三百里。曲折委蛇,演漾涟漪,束为碕湾,汇为湖陂,泓渟皎澈,百尺无泥,贯乎城中,缭于诸毗,东注具区,渺渺漭漭,以天为堤,不然,诚未知所以受之,观夫山川映发,照朗日月,清气焉钟,冲和攸集。星列乎斗野,势雄乎楚越,神禹之所底定,泰伯之所奄宅。自汉面下,往往开国,洎晋城之揽秀据实,沿流千雉,面势作邑。是故历代慎牧,必抡大才、选有识。前有王、谢、周、虞,后有何、柳,颜、苏,风流互映,治行同符,皆所以宣上德意,俾民欢娱。况乎土地之所生,风气之所宜,人无外求,用之有馀。其东则涂泥膏腴亩钟之田,宿麦再收,梗稻所便,玉粒长腰,照莒及箱,转输旁郡,常无凶年。其南则伏虎之山、金盖之麓,浮图标其巅,兰若栖其足,鼓钟相闻,飞甍华皇,衡山绝水,鲁史所录,盘纡犬牙,陂泽相属。蒹葭孤卢,鸿头荷华,菱苕凫茨,萑蒲轩于,四望弗极,乌可胜数!其中则有鲂鲤鲦鲿,针头白小,鲈鳜脍馀,鼋鼍龟鳖。有蚊龙焉,长鱼如入,喷浪生风,一举百钧,渔师来同,罔罟笭箵,罩汕是工,鸣榔鼓枻,隐然商宫,巨细不遗,噞噞喁喁,日亦无穷。其西则重冈复岭,川原是来。其北则黄龙瑶阜之洞,玲珑长寿之坞,悬水百仞,既高且阻,¤[石含]砑嵌崟,崴磊硱磳,怪石万数,旅乎如林。其高陵则有杨梅枣栗,楂梨木瓜,橘柚夏孕,枇杷冬华,槐檀松柏,椅桐梓漆之属。文竿绿竹,筿簜杂绀遝,味登俎豆,才中宫室,下逮薪樵,无求不得。其平陆则有桑麻如云,郁郁纷纷,嘉蔬含液,不蓄长新。陆伐雉兔,水弋凫雁,舟楫之利,率十过半。衣食滋殖,容容衎衎,既乐且庶,匪教伊慢。于是有搢绅先生,明先圣之道以道之,建学校,立庠序,服逢掖,戴章甫,济济多士,日跻于古。乃择元日,用量币,尊玄酒,陈簠簋,选能者,秉周礼,赞者在前,献者在后,雍容俯仰,周旋节奏,成礼而退,神人和右。当是之时,家有诗书之声,户习廉耻之道,辟雍取法,列郡观效,诚不朽之盛事已:或者难曰:“自古论著之士,曷尝不识人物、纪风俗哉?夫人才者济时之具,而风俗者为治之质也。今子徒捃摭细碎,排比货食,高谈不切,炫耀自饰,莫大于斯二者,顾乃略而弗录,虽文夺组绣,声谐金石,窃为子不取也。”仆应之曰:“否。子独不闻夫子之言乎?‘十室之邑,必有忠信’,今年且千载,地且千里,人物之富,胡可殚纪!史册毕书,可无赘矣。若乃风俗之隆污,在为政者之所移易,又弗可得而定著也。夫吴虽分在江左,尝被至德之风矣。且吾闻之,风行而草偃,日中而表正,上行下效,置邮传命,辟若季子为守,言游为令,以仁义为化,礼乐为政,镇以不贪之宝,喻以不言之信,即刑可使不用,俗可使益盛,方将还敦朴于上古,考休祥于庶征。今美则美矣,又可遂以为定乎:”于是难者唯唯,逡巡而失意。
背景
浙江湖州,“吴兴水精宫,楼阁在寒鉴”的水乡,自古名杰辈出。“吴兴之为郡也,苍峰北峙,群山西迤,龙腾兽舞,云蒸霞起,造太空,自古始,双溪夹流,繇天目而来者三百里。”这是赵孟頫笔下的古时湖州。
湖州孙衙河头的赵氏故居和莲花庄是赵孟頫的父辈创下的家产,明《永乐大典》记载:“天开图画在甘棠桥南,赵孟頫故宅。”正是在这里,赵孟頫接受了童年的文化熏陶。他的父亲赵与告,官至户部侍郎兼知临安府浙西安抚使,善诗文,富收藏。但赵孟頫11岁时父亲便去世了,从此家境每况愈下,度日维艰。母亲曾哭着跟他说,你这样的情况,再不好好读书就完了。于是赵孟頫从小发奋读书,每日临池不辍,可写一万字。篆、隶、籀、真、草、行书无不冠绝古今,自成一家,世称“赵体”。他临智永的《千字文》时耗尽五百张纸,最后达到惟妙惟肖、一点一画不露自己笔法的痕迹,世人以为是唐人之书。
赵孟頫自己的别业,却不在湖州市区,而在僻静清幽的德清东衡里。东衡里的旧居,后来成为他和夫人管道升合葬之地。这座墓,经过岁月战乱,后来仅存石马一匹。1993年,墓地重修,依山而筑。
20多岁写下《吴兴赋》的赵孟頫,32岁被元世祖忽必烈招入京城为官,从此乡愁无限。49岁,赵孟頫在宦海沉浮十余载,乡情难忘之时,将此赋重新书写,作于绢上。前半部楷、行相间,端庄凝秀;后半部行、草相济,灵动飘逸。自己创作,自己书写,此卷可媲美王羲之《兰亭序》,成为赵氏书法中不可多得的上品。
赏析
《吴兴赋》是赵孟頫早年的名篇,他对此文颇为得意,手订《松雪斋文集》,开卷即为《吴兴赋》。文章从吴兴的“势雄乎楚越”的山川形势写起,历数各个朝代“风流互映”的名士显宦,描述丰富的“土地之所生”,极言家乡的富庶之状,最后叙写因兴文教而致“家有诗书之声,户习廉耻之道”的文明隆盛,落笔于“以仁义为化,礼乐为政”的题旨。《吴兴赋》是赵孟頫书法作品中的得意之作,且其所书之内容出于本人所撰,仅就后者而言,在其传世作品中也是罕见的。墨迹本《吴兴赋》卷后赵氏云:“吾年廿余作此赋,今四十有九矣…… 大德六年二月廿三日子昂记。”若依前说,此时适值赵氏初涉王书之时,然观此手卷,对王书确已心手相应,非积多年之功力不能为也。
细察赵氏书踪,其追法二王,似当在元至元二十一年(即1284年),亦即赵氏三十一岁前后也。若此,则其书《吴兴赋》之时,研习王书将近二十载,故其行笔,便有出入右军而从心所欲之妙。刘重庆卷后所跋云:“赵文敏真行美秀而文,一自《修禊》、《圣教》中出,其去逸少毫末之间。”诚不为虚言也。
赵孟頫注重传统,并非不求创新发展。但对一位追踪二王书法者,他既认为“用笔千古不易”,则只有在“因时相传”之“结字”上下功夫。这自然也为其创造增加了难度。赵氏虽正草隶篆无不精通,而因之名世者当是楷书。要在楷书上创出全新面貌,自是十分不易,后人也分明可看出他创“赵体”中的艰苦卓绝之努力。
赵氏书既以羲之为根底,观其点画,虽不比《禊帖》变化多端,却可品味到更多质朴自然之趣。从后世出土魏晋书法与传世王书真迹相印证便可知之。前人或以这点来批评赵书之失,恐是未必尽知其追法古人之路数。而其楷书中常带行意,无疑取自于智永、褚遂良等六朝隋唐之人。至若结体,似乎于褚遂良、李北海、苏东坡处有颇多借润。
正因赵孟頫十分注重法度,力求传统基础上之创意,故而能在羲之之篱墙下,创出雄绝百代之赵氏书风。若说羲之飘逸,孟頫则多和畅;羲之遒润,则孟頫多舒展;羲之秀拔,孟頫敦实;羲之灵动,孟頫雍容。
此书正行相间,时参草书,后段草书较多,有渐入胜境之意趣。点画雅致,体势舒展,章法整饬,神气一贯。此宏篇巨制,是赵氏中年时代表作之一。